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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用林：从货币本质看数字货币的未来 | 天天要闻 中央银行和货币

原文：周用林清华财经评论1月17日

文/中国工商银行总行金融市场部周永林

数字货币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值得思考的新问题：数字货币能否成为真正的货币？数字货币的未来是什么？本文从货币的新视角重新审视货币的本质，并以此分析论证私有数字货币作为货币的致命缺陷，并提出数字货币作为“符号+记账系统”的未来发展方向.

以比特币、以太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有人看到了炒作的机会，有人坚信它会成为未来的货币，也有人对其背后的区块链技术充满期待。虽然目前数字货币的市场规模并不大（仅能与苹果在 2018 年 1 月达到最高市值时的市值相媲美），但其高风险的特性已经引起了各个监管部门甚至 G20（G2 0） 数字货币的出现也引发了一系列值得思考的新问题：数字货币能否成为真正的货币？数字货币的未来是什么？本文从货币的角度重新审视了数字货币的本质，并讨论了未来几个可能的发展方向。

对货币本质的新认识：货币的三要素

传统上，货币被认为具有三个主要功能：价值衡量、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今天，人们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货币的核心是信任，也就是中间方（货币发行者）中不信任方的信任，形成了关于货币的共识。金钱本质上是一种由人类建立的社会机构，它为缺乏信任的问题提供了解决方案。这套社会机制至少包括三个要素：记账货币、可流通信用、代币和记账系统。

账户资金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信用/债务早在货币出现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用于记录债权债务关系的虚拟信用货币出现在最早的农业帝国时代（公元前3500年-公元前800年）；而最早的造币出现在轴心时代（公元前800年-公元600年）。建立和解除广泛的信用/债务关系需要公认的价值衡量标准。记账货币从早期的具体物品（如白银、大麦）发展到今天的抽象货币单位（如“元”、“美元”、“英镑”）作为衡量债务、信用的基本单位或任何其他经济价值，履行作为价值衡量标准的货币功能。记账货币仅用于记账，与任何实物无关。早在公元前 2000 年的古巴比伦，以记账货币表示的信用网络就开始使用了。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的角度来看，记账货币都起源于一个中心化的权威机构（国家或寺庙），而不是传统的货币经济理论，它是由分散的个人在市场上通过讨价还价获得的。

会计货币与长度和重量单位一样，都是抽象的计量单位。不同的是，一旦定义，重量和长度单位保持不变，而记账货币的价值发生变化：随着国家生产、税收和分配等经济制度和情况的变化，可能会变高（升值）或变低（贬值）。因此，一个好的记账货币需要一套机制来保证其价值的稳定。

可转让信贷

无论具体的物理形态或载体（贝壳、黄金、纸...）如何，货币本质上都体现了发行人与持有人之间的债信关系。货币有两个方面。它是发行人的债务或义务，以及持有人的债权或债权。换句话说，货币是发行人（债务人）发行的借据（IOU），同时也是持有人（债权人）可以用来支付（购买商品、服务或抵消债务）的信用。因此，货币的创造对资产和负债都有影响，这种社会关系可以通过资产和负债的操作来记录。

金钱就是信用，但信用并不全是金钱。货币国家理论认为，征税和决定如何纳税的主权权力决定了国家发行的借条是最容易接受的债务形式，因此只有国家借条才能成为被广泛接受和流通的货币（如纸币） . 商业银行发行的借据，如银行存款比特币十年前的价格，本质上是一种银行信用，但通过一系列制度安排（如银行存款与法定货币等值交换的法律规定、存款保险制度、法定准备金、中央银行作为最后贷款人）但已达到几乎与法定货币相当的接受和流通水平，因此划入货币类别。在一些特殊时期，还会有一些部分流通的债务充当“临时货币”。例如，1990 年，阿根廷经历了恶性通货膨胀。当人们放弃纸币时，他们转向单独发行的借条，这些借条被带到当地的天主教神父那里进行背书。这些借条之所以被信任在一定范围内流通，是因为违反了神官的背书，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会面临非常严重的后果。

简而言之，货币是发行人的某种债务和责任，一种可转让的信用或债权。一种货币的可接受性或流通范围取决于人们对该货币形成的信任和共识程度。

令牌和簿记系统

账本货币提供了一种抽象的价值衡量标准。货币要流通并用于日常支付和结算，必须以代币为代表，必须通过记账系统来记录和偿还社会活动中的各种债权债务关系，或者更普遍地，记录转移的价值和价值。.

从公元前2500年巴比伦人的粘土表，到后来的理货棒、金属硬币，甚至现代纸币和银行存款，都可以看作是符号。在古代，货币的记账系统是通过人脑、部落的集体记忆和代币建立起来的。今天，货币的记账制度是通过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的会计制度、纸币和硬币共同形成的。

1996年，Kocherlakota的明尼阿波利斯联邦储备银行提出“货币就是记忆”，认为可以通过记录参与者的历史活动来实现货币的交换功能。英格兰银行认为，原则上，只要大家相互信任，即使没有货币，经济中的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发行自己的借条来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通过贷款完成交易和结算。簿记系统。实际上，由于相互不信任，这个系统只能小范围使用，中世纪的欧洲商人过去经常发行借据并定期清算。在全国范围内，必须有钱——更广泛的信任、簿记和结算系统。

作为货币的代币及其记账系统，它必须满足一个关键特性，即防伪、防篡改。古时，符箓一分为二，债权人、债务人各持一半，以备查证；现代纸币防伪技术复杂；银行存款通过严格合规的集中商业银行会计系统和高度安全的中央银行系统支付和清算，共同确保现代货币的代币及其簿记系统不被伪造和篡改。

总之，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分析货币的本质，可以得出结论，货币必须具备“记账货币、流通信用、符号和记账制度”三大要素。那么，数字货币是否具备货币的三要素呢？

理解数字货币的本质：代币+记账系统

数字货币本质上是一套“票+记账系统”，其中记账系统就是区块链（或分布式账本），而运行在区块链上的代币就是数字货币。代币只是区块链记账系统中的一串数字。它本身没有内在价值。只有赋予它一定的价值，才能与现实世界中的价值体系挂钩。

根据分配方式的不同，代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区块链原生代币或内置代币，它附着在区块链系统中，存储在系统中。生成和使用的令牌；第二种是在区块链上发行的资产支持代币，用于代表外部资产。目前市场上的数字货币基本都是内生符号。原生代币的根本价值来自于人们对代币及其区块链系统的创新性和未来适用性的信心。创新性和适用性越高，人们越愿意通过“挖矿”和法币购买来持有它，其市场价格也就越高。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将代币作为投资产品或投机工具，

资产支持代币由发行人在区块链系统中发行，代表一定数量的外部资产或权利（如汽车、钻石、债券、股票）。代币可以在区块链系统中进行转让和交易，持有者最终可以将代币兑换给发行人，以换取其所代表的外部资产或权利。资产支持代币的基本价值来源于它所代表的真实资产的价值。

数字货币与未来货币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由于数字货币包含“货币”二字，并具有一定的货币功能，很容易让人产生数字货币是一种创新的货币形式的错觉。也有人将数字货币与哈耶克在《货币去国家化》和 2008 年金融危机中的愿景联系起来，仿佛数字货币有可能克服主权货币的缺点，成为未来的货币。2013年，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发布了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明确比特币不是真正的货币；但是，对于数字货币和货币的关系，大多数人仍然感到困惑。

数字货币作为货币存在致命缺陷

一个物品只有被货币化才能成为货币。货币化不是基于承载某些特定功能，例如交换媒介、价值存储、支付方式。判断一个对象是否货币化，首先确认为负债；其次，它的名义价值是通过记账单位明确界定的。从货币三要素来看，目前市场上由在线社区、基金会或私人公司发行的私人数字货币并不具备货币三要素。首先，数字货币不构成任何个人或机构的债务责任，也不受任何权威机构的支持，因此不具备可转让信用的货币要素（虽然可以作为资产转让），即数字化货币。这不可能是金钱的致命缺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数字货币发行人的治理结构、运营透明度、信息披露、数字钱包和交易所安全等方面都存在极高的风险。

其次，虽然数字货币有自己的记账单位（如比特币的BTC），但由于不构成负债，基本不形成直接使用或行使债权的环境，缺乏价值基础，存在是没有系统来维持它的价值。因此，它不是一种独立的记账货币——数字货币仍然以美元等法定货币作为记账货币进行定价。因此，数字货币仍未货币化，充其量只能被视为以法定货币计价的商品。事实上，我国将比特币定性为特定的虚拟商品，美国将其定义为商品。

“稳定币”不靠谱

数字货币的价格波动剧烈，被一些人认为是数字货币走向货币之路的最大障碍。于是，“稳定币”应运而生，被誉为数字货币的“圣杯”。“稳定币”是指试图通过一系列的安排和技术，确保数字货币和法币的价格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内。这些安排基本上是在模仿法币的一些币值稳定机制，只是通过一些新的技术手段来实现。比如首先是设置储备，储备一部分资产（比如美国等法定货币 美元或其他数字货币（例如通过出售“稳定币”获得的以太币）作为储备，以支持和维持“稳定币”的价格（类似于法定储备）；二是承诺赎回。投资者对准备金有索取权，允许用“稳定币”换取原始货币资产，相当于将“稳定币”从权益证券变为债务证券。证券；三是相信货币数量论。当“稳定币”价格波动较大时，通过智能合约等方式进行买卖（类似于央行公开市场操作），从而增加或减少流通中的“稳定币”。币”数量达到稳定价格的目的。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所谓的“稳定币”的实际效果并不理想。例如，Tether 于 2017 年发行了 Tether（USDT），声称与美元的汇率为 1：1；它以 100% 法定货币资产为后盾，并存入托管银行的准备金账户。就是这样一个好听的“稳定币”，被批评者认为是一个黑匣子，运作不透明，拒绝外部审计，并声称被黑客入侵并导致数字货币被盗，以至于它陷入了极大的争议，其近期的市场表现似乎也印证了人们的疑虑。其他一些“稳定币”也基本遵循类似思路，结果不容乐观。

事实上，这些“稳定币”虽然可以看成是一种债务，在货币化征程上迈出了一步，但并不能保证发行人的信用和维持价格稳定的机制和能力。法币有国家信用支持，有比较完善和严格监管的货币和银行体系，但不能保证其币值的稳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以摆脱或超越法定货币为使命的数字货币必须通过与价格同样波动的法定货币甚至其他数字货币挂钩来稳定其价格，这在逻辑上是矛盾的。

数字货币的未来

虽然数字货币作为货币存在致命缺陷，但从货币的三要素来看，数字货币仍有成为货币的潜力，而且作为一种全新的概念和技术，数字货币及其背后的区块链技术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活力。创新潜力。

迈向法定数字货币

数字货币要成为真正的货币，一种可行的方式是由国家（或货币当局）发行，即法定数字货币或央行数字货币（CBDC）。这种数字货币与现金等其他央行货币一样，是央行的负债。同一种记账货币通过代币和记账系统如区块链来实现支付和结算。法定数字货币作为一种新型货币，具有银行存款和现金的双重优势，可以为消费者带来全新的金融体验；创新普惠金融账户和交易账户，构建安全普惠的基础银行服务成为可能。

与其他法定货币一样，国家发行的数字货币并不能保证成功。2018 年 2 月，委内瑞拉发行了“petro”，这是一种由政府发起并声称得到该国石油储备支持的加密货币（据说一个 petro 相当于一桶原油）。委内瑞拉的法定货币已经失去了国内民众的信任，其加密数字货币能否成功还有待观察。

创新“符号+记账系统”技术

数字货币本质上是“符号+记账系统”，区块链（或分布式账本）是其技术核心。根据剑桥大学的一份研究报告，从创新的角度来看，目前市场上的绝大多数数字货币都属于创新性不大的山寨币，但有些数字货币是通过加密算法、处理效率、共识机制、智能合约，分发。dApps等方面的不懈努力和创新。随着数字货币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能否打造出价值存储和价值传递的通用网络协议——价值互联网（IoV），也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发展方向。

就区块链技术本身而言，作为一种全新的分布式记账记账技术比特币十年前的价格，区块链正在努力寻找应用场景，并在金融、信息安全等各个领域取得积极进展。

推进“通证+记账系统”应用

英格兰银行行长马克·卡尼在《未来的货币》演讲中指出，经济和社会正在重组为强大网络环境下的一系列分布式点对点连接。人们正在加速形成直接、即时、开放的联系，这将导致人们消费、工作和交流的方式发生变化。虽然金融体系仍然是围绕银行和支付、清算和结算系统、数字货币或更精确的加密资产的多中心星型结构，但尝试创建一个点对点交易的金融体系架构。

数字货币作为“符号+记账系统”，为货币支付和证券结算乃至整个金融市场基础设施的重构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方式。一些国家或地区的中央银行和证券交易所通过研究和概念验证（POC）表明，区块链（或分布式账本）作为一种点对点的支付系统和证券清算架构在测试环境中是可行的。可以提高货币支付和证券清算的效率、可靠性和便利性和灵活性。

符号用于表示外部资产，外部资产通过“符号+记账系统”转化为“智能属性”，可实现点对点交易、加密资产管理等应用。未来，通过物联网技术，几乎任何实物资产都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识别和控制，进而通过区块链转化为智能财产。对于一些试图构建独立生态系统的网络社区或私人机构而言，如果其发行的内生数字货币能够转化为可信赖的债务，具有良好的价值稳定和维护机制，可以在生态系统中流通使用，

探索领域或特色代币

对于一些试图构建独立生态系统的网络社区或私人机构而言，如果其发行的内生数字货币能够转化为可信赖的债务，具有良好的价值稳定和维护机制，可以在生态系统中流通使用，那么这种数字货币可能在特定的网络空间中扮演区域性或特色性货币的角色。

从长远来看，分类账和簿记自古以来就是商业的核心。13世纪复式记账的出现，是记账领域的一次重大变革，极大地推动了文艺复兴和资本主义的发展。区块链（或分布式账本）作为网络时代的一种新型记账技术和记账系统，颠覆了传统的中心化记账方式。交易机制乃至国家宏观调控方式的新一轮变化，我们只能拭目以待。毕竟区块链技术还不成熟，成功应用的屈指可数。要引发分类帐和簿记系统的广泛变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结束语

数字货币本质上是一个“代币+记账系统”。作为一种货币，数字货币存在致命的缺陷。其未来的方向是向货币化发展，发行国家数字货币或在合规的前提下开发具有特定范围和特定用途的区域性或特色数字货币；“系统”技术创新和实际应用的发展，使区块链技术真正服务于实体经济，从而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

现有的数字货币，作为一种创新的商品或“加密资产”，大部分技术含量不高的山寨币最终都会被忽视，少数创新的、有特色的数字货币可能会找到新的。否则，将无法逃脱收藏品或投机产品的命运。而打着数字货币或区块链旗号的传销、诈骗、非法集资、疯狂炒作、炒作等各种非法活动，都将为加密数字货币的未来蒙上阴影。